2)第一章:宣讲者(苏然)(六)_熔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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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为其送行,直到五个远去的身影缩成芝麻绿豆那么大的小点点,这才敢把声音提高,七嘴八舌好似逛庙会一般地开始了热烈议论。

  地道口隐藏的真相,刚刚听到的州县新鲜事,还有那个不知哪里跑来的白莲教众……不管老苏家还是老曹老刘家,谈的事情大体都差不多,并且一如既往地谁也说不服谁,很快就开始夹带脏字,向着争吵的方向大踏步前进。里长、邻长和各家长辈,这种时候也只能祭出那句法宝,赶紧把人群驱散免得发展成打架:

  “正主都走了,还吵吵个啥!各回各家,还不去看看灶台灭了没有?!”

  于是人们不满地嘟囔着,一面与身边亲友继续讨论,一面牵起牛马缰绳,心不甘情不愿地散了回家。不过,这一天的村庄注定不会平静,人们在自家炕头叽叽喳喳完了,端着饭碗来到打谷场,马上又会接着开始熙熙攘攘。不论男女,村人都会把自己面对大先生时的表现一次又一次地拿出来重温,大量的添油加醋很快就让事实变得面目全非,张冠李戴更是家常便饭……

  苏然在这片乱哄哄的吹嘘与揭老底当中,非常罕见地选择了不馋和,默默地干完自己那份拾粪工作。接下来,无论中饭还是晚饭,他都是打谷场上唯一一个专心看戏的人,也是在差不多所有人都散了之后,坚持到二更天的唯一一个人。他把下午在西地自家旱田精挑细选、碧绿光滑水汪汪满是甜浆的四根玉米杆送给戏班兄妹,满脸郑重地与这对新朋友告别,然后学着大先生的模样挺直腰板,倒背双手威风堂堂地迈进苏金家的砖墙堂屋。“阿父,阿母,”他向一面咳嗽一面慌张地分开、领口颇为不整的父母深鞠一躬,紧握的双拳令指甲深深嵌进掌心,整个人就像一块硬邦邦的石头一样,紧盯着地面开口说道:

  “我想去找大先生拜师。你们能不能帮我问问四爷爷,到哪里能找着他?”

  他的爹娘呆了差不多有半刻钟。堂屋陷入了极其异常的安静,能听到老鼠在房梁上的奔跑,能察觉秸秆在厨房灶台哔哔啵啵的爆裂。油灯微弱的火光跳跃舞蹈,在新糊窗纸上投下幻化不定的阴影,一片肮脏发灰、不知在房顶挂了多久的蜘蛛网螺旋飘落,就像所有炮仗都会有的药捻,最终将这份尴尬轰隆点破。

  母亲跳下凉坑,担心地把手按上苏然额头,询问他有没有发烧或者别的不舒服。父亲阴沉着脸,把布鞋抓在手里反复揉捏,再三要求苏然把事情说清楚,不要开这种愚蠢的玩笑。但他们的儿子,始终咬定了要去找大先生,绝不松口:

  “我有事想问大先生。阿父,阿母,我不想天天拾粪浇菜,你们就让我去吧!”

  那天晚上,父亲自从苏然七岁以来头一次动了手。他指着自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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