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)第一章:宣讲者(苏然)(二)_熔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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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上次公用耕牛掉河里以后党长主持着分牛肉,别的时间哪儿能见到这种阵仗?家里的鸡鸭兔不喂了,菜园的害虫不收拾了,打谷场上准备开演的彩戏也不去关注了,全村三百多人全跑去看什么大先生……咦?那不是娘么?

  “阿母!”苏然跳到曹孬家的门板前头,两只脏手贴紧嘴巴,鼓起腮帮子用村塾先生教的那个称呼使劲大喊:

  “你咋也出来啦?阿——俺爹不是说,他晚上想吃油馍吗?”

  “吃他一嘴毛!”母亲挤出人流,在明沟盖板上扶膝站好,喘息着略微歇息片刻,这才抬头开口:

  “找都找不见,一听说大先生来,马上就从打谷场窜了。狗娃,你看见他没?”

  “没有。”苏然诚实地摇头,“是不是绕到北地去了?大路上人多,阿父想是要早些过去。”

  “瞧俺的狗娃,这夫子话学的!”苏然母亲,从邻村老海家嫁过来的泼辣女子一把抱住儿子,乐哈哈地直挠头:

  “成嘞,我就绕去北地,看他是不是跑那边去了。你就到露布杆,要是在就揪住他耳朵……先别跑!拿住油馍!”

  苏然就像小狗一样用嘴衔住空中飞来的喷香烙饼,快活地撒开两条细腿,也加入了跑向村东口的人流。又有食,又能看新鲜,还能把老爹吓得一愣一愣……何乐而不为?

  从曹孬家到土谷祠,距离总共也就不到一百步。新堰口村这座小庙,与邻村、邻邻村的同类没多大区别,立春时在祠口空地鞭一鞭拿泥巴捏的春牛,端午节由里长主持分一分呛鼻子的雄黄酒,要是皇帝有事要昭告天下,那就再往露布杆上挂起一副从县城郑重请来,密密麻麻写满蝇头小楷的素绢。除此以外,别的时候基本上啥事没有。

  但没事并不意味着没规矩。例如说,小孩子不准在空地上大喊大叫,更不准叠起罗汉去拽露布绢,不然里长、邻长、父母会一起抡起藤条,抽的屁股流血肿上三天;货郎、戏班、剃头匠也不得在祠口空地摆摊叫卖,谁要是硬顶着不走,党长可是真会从邻村跑过来抓人。然而,所有这些忌讳与规矩,似乎都与今晚无缘。那位带着寥寥几位追随,在空地正中拄杖站定的中年男子,就像磁石一样牢牢吸引了全村目光,在那些男男女女眼中,毫无疑问地激起了远比头顶露布更多的敬畏。

  里长、邻长、曹老汉、刘奶奶……村里广受尊敬的长辈们,没有一个靠近到距离客人五步之内,他们挥动胳膊阻止其他村人的前涌,在露布杆下小心翼翼地形成一个空旷圆周。五嫂招呼着齐上阵的众多媳妇,手脚麻利地点燃一堆堆艾草,腾起一簇簇散发强烈气息的明黄火苗,驱走恼人的蚊虫,照亮客人的面孔。草叶噼啪,向着夜空迸出灿烂火星,一股微妙的气氛慢慢开始在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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